第二卷：第二章：重逢中小明星的试镜意外顺利。可能确实是因为这次机会确实是难得，她卯足了劲练习，因此试镜效果颇佳，连我这种钝感力极强的外行都看得出来有几把刷子。导演是个很温和的中年人，看完试镜后脸上露出来几分欣赏，对小明星的表现应该是挺满意的。“天啊，我终于要进了吗！本美少女这次可是超常发挥哎！！”小明星抓住经纪人的手，摇啊摇“你都不知道导演有多满意啊，他当场就说签我了！嘻嘻嘻！！”当然，这句签她是胡诌的。签演员好比谈生意，在盖棺定论前一刻，绝不能给出准话，须得模棱两可，不然到时候没办成的由头可就全落某一个人身上了。混迹商场稍微久一点，大家都心照不宣。在白纸黑字写着之前，可千万不能提前庆祝。“在白纸黑字写着之前，可千万不能提前庆祝。”——好像有个含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在我耳畔“小未，下次可不能高兴太早了。”那时的我应该是露出了不愉快的表情，幻想中的人又思量了会，无奈地叹了口气“没有关系，犯傻就犯傻吧，大不了你被气哭了，我再哄好你。”我眨眨眼，努力咽下这个念头。可不能想他。“这种事说不准，你别高兴太早。”经纪人在一旁无奈地扶额，冷漠抽回自己的手。又转过头到处张望寻找了会，对我道：“对了，小陈，你怎么把水杯都落下了？黎黎想喝水了，快去取回来，快去快去！”听到别人问话，我还是有点恍惚，可能是因为昨晚没有休息好，又连轴转一整天，到处跟着小明星跑行程，拎包裹，很累。“好的，张姐。”一定是的。也只能是这个原因。我小跑回片场，现在已经差不多试完镜了，工作人员稀稀拉拉的，在收拾东西。我喘着粗气，抬头到处找水杯。估计是被人给收拾走了，一时间竟然没有找到。正打算揪住一个人问一下到时候，我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。啪嗒、啪嗒的，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，很干练。“刘助，”我听到导演殷切的声音不远处响起，“您居然还没有走啊！是沈总还有什么事情要嘱咐吗？”“赵导你好，实在不好意思，请问今天来试镜的有一位叫苏暖暖的演员吗？沈总他……”听到女人从容优雅的声音，我的耳边如雷鸣乍惊，居然是她！果然是沈怀聿的生活助理。我急急忙忙佝偻起腰，像只灰溜溜的过街老鼠跑到小角落，大口大口地喘气，打算等她走了，我再出来。我是见过刘助理的。从前在沈怀聿身边时，他几乎样样都为我准备妥帖。作为生活助理，刘助便常常依照沈怀聿的意见为我准备餐食和采购衣物，负责预约各大品牌上门服务。沉溺在爱情里的我通常是作为烂泥一样瘫在沈怀聿怀里，吃喝全靠沈怀聿哄着的形象出现。刘助这一圈人已经很熟悉我这幅不争气、懒散又难伺候的样子了。过了好久，我意识到人家根本没有看到我，于是终于像神经过敏的兽类一样，卸了力气。“啊！快躲开！”没等我做出什么反应，突然一阵猛烈的力道直直朝我侧腰撞了过来。噼里啪啦的碎裂声响起。硬质物品相撞的巨大嗡鸣声震得我脑仁生疼。从来没这么疼过——后脑勺又钝又尖锐的痛感碾压着我的神经，眼前是一阵一阵的发黑。好半天，才意识到我躺在一地的酒精和玻璃碎片中。我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痛了——餐车上垒得五楼米高的香槟塔已经在地上化为齑粉，昭示着我被砸得头晕眼花的原因。“啊！你怎么一脸血！”有旁边的工作人员尖叫起来。刚才震天撼地的动静抓住了片场所有人的视线。我惊慌地瞟过人群，她发现我了！她一脸震惊，像是第一次看到过我狼狈的样子。察觉到我在看她，她抿住了嘴，视线里带了点微不可查的怜悯。我默默低下头，尴尬地假装没有看到她，撑着巨型餐车勉勉强强站起身。就在这瞬息之间，所有人都静默了下来，齐刷刷朝门口看去。我的身体不自觉地抖了一下。一阵靴底和木质地板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里显得尤为突兀。有人在前殷切引路：“沈总，苏小姐，导演现在还在片场呢。”我浑身都僵硬了。是他。我千方百计，想要见到，却不能再见的人。估计是看到了混乱的现场，那引路人的声线带着些许尴尬地弱了下来。一时间空气都凝滞了。却像一记耳光打在我脸上。让我火辣辣地痛。刘助理走过去轻咳两声，侧身略微拦住了他的视线“沈总，郑导这边已经谈好了。”“哈、哈，是啊是啊，刘助说得不错。片场这边出了点乱子，怎么好意思让您亲自前来。”郑导急急忙忙迎了过去，语气里带着谄媚，又转头一记眼刀甩给我和身边的工作人员。像是按了启动键，工作人员立刻自发行动起来清扫片场，有人走过来想带我过去清理。我在心里小声默念：“别看到我别看到我……”别看我……求你了，不要看到这样落魄不堪的我。但一遇到她，我就知道，一遇到她就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。“陈未？”甜美的女声响起，她挤开郑导刘助，轻快的脚步在我眼前停下。“陈未，你没事吧，虽然沈先生不让我再搭理你，但是你受伤了，我们怎么能坐视不管！沈先生肯定会念及往日情面……”我低着头拿着纸巾擦拭伤口的血，低垂的视线里只有一双鹅黄色的高跟鞋。一双鞋子在说话，这多好笑。这双鞋子看我没有理她，又在噼里啪啦地往外蹦字。可能我对鞋子的态度太差了吧。一阵清冷的，如一抔新雪般的风飘了过来，拢住了那女孩。“行了。”这次不是鞋子的声音。我下意识抬头，却直直撞入了他冰冷的神色——那双眼睛充满着冷漠而厌恶地看着我。就像在睡梦中猝不及防被一根冰刺扎了一般，我心头一紧。这双眼睛以前不是这样注视着我的。我只记得他每每看过来，都温柔到能把人融化。可是到底是什么样子的，太久没有见过，我都快……忘记了。为了缓解这份软弱无力的心情，我偏过头去，故意恶狠狠瞪着他身边的女孩。他见状不动声色挡住我瞪着粉色羽绒服女孩的视线，“小暖，你先走。我和他有点事情要谈。”女孩很听她的话，乖乖走到刘助身边。只剩下我和他了。熟悉的香气环绕着我，叫我恍惚不已，好半天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。他回望，确保女孩离我们够远了，轻启唇瓣，贴在我耳边，用我才能听到的音量开口：“我说过，你要是再敢出现在她眼前，你的下场只会和碎裂的玻璃瓶没什么两样。”阴冷的湿气打在我耳边，犹如被毒蛇盯上了，令人胆寒。明明已经领会过了他的手段，可是这抹属于他的气息却还是让我——简直像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一样委屈地反驳了起来：“我不知道……”他可能是被我软弱无能的眼神给烦到了，没了耐心听完解释，皱眉露出来厌烦的表情。他做了个口型：“滚”。他转身就走了。因为本能的恐惧，我情不自禁地瑟缩了一下。衣领里顿时一阵热气冒出来，不透气的羽绒服蒙着汗，现在已经变冷了。一点点的寒意沿着我的脊背攀了上来。我发着抖，简直是个被威胁而毫无还手之力的动物。被抛弃的动物——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狼狈……汗流浃背，眼眶乌黑，因为穿得太多，所以臃肿不堪，衣服里全是黏人的热气，连头发都被汗水打湿得一缕缕贴在脸上。身上的黏腻几乎一下子激起了我的鸡皮疙瘩。那种感觉又出现了，懦弱的，无助的——厌恶自己的感觉。————“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？”经纪人有些不满意，但看到我额头的上又消了声，欲言又止道“黎黎都困了。”“对不起张姐，水杯被工作人员拿走了，所以花了点时间。”“嗯，行了，上车吧。”上了车我才感到不对劲，车厢里一阵静默。一向叽叽喳喳的叶黎有点病恹恹地靠在车背上。“黎黎你怎么了？”我大概是抽风了，莫名其妙逗了她一句“不是已经拿到女三号了吗？大明星还不开心呀？”没有我想象中的笑容出现，叶黎抬手揉了揉眼睛，“没了，一切都没了，我的女三号被人截了。”我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：“怎么可能？导演不是说打算签你吗？”经纪人摆了摆手，“本来就没有签字，何谈你的我的。”叶黎没有像往常一样顶嘴，而是沉默了下来。我戳了戳她的手臂。“黎黎别不开心了。”我努力半天憋出一句，同仇敌忾地做出夸张的表情“到底是谁！谁抢走了黎黎的女三号！”“嘶，我可不敢说。”叶黎努努嘴，使眼色示意我去看张姐。一看这神情我就知道待会在酒店里，我又要和她开展八卦茶话会，喝一壶了。“行了行了，你们两个……我还不知道吗！但这次情况特殊啊，关乎沈，咳咳，那个谁，你们两个八卦也要有限度！”经纪人用食指竖在嘴唇上，比了个噤声“到时候泄密引火烧身了，别说是黎黎家里了，就算是来十个叶家都难保你们两个。”“知道了……”叶黎拖长尾音，“带资进组还不让说了，不说就不说呗！”“都说了没有签字就不算数！这话可不能乱说！”经纪人恼了起来，伸手拍了一下叶黎的头。其实在刚刚听到刘助和导演的谈话，我就隐隐约约有个猜测了。只是还真的没有想到，他会为另外一个人做到这种地步。保密协议都来了。我的心在无声发笑，剧烈的震动连带着呼吸都是痛苦的。“是啊，这可是签了保密协议的，嘴都放严实点啊！”